文/一起备考

在联合宣布在50个城市开启5G商用后，移动、联通和电信的旗舰营业厅很快换上了5G的VI——中移动“5G未来无限可能”、电信“5G赋能未来”、联通“5G让未来生长”。华为5G手机mate 30的广告铺天盖地，广告词也很魅惑—— “5G重构想象”。5G声势浩大地来了，或许很多人都忖思过：要不要换部5G手机？

去运营商的营业厅认认真真地咨询一下，你的冲动会迅速减退：6899元的华为mate 30，移动、电信仅此一款；原资费套餐只能向上升级成5G套餐，最低为129元；至于5G有什么4G没有的好处和应用，工作人员会如实告诉你，目前来说就是“看视频更快”。当然，让你毫不犹豫放弃的原因是，你所住的小区甚至位于CBD的公司根本还没5G信号。

这很正常，无论是2G 、3G 还是4G,通信网络的每一次升级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初期的价格都很昂贵，因而绝大部分人都持观望态度。

跟3G、4G一样，5G同样面临三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网络什么时候建成？杀手级应用是什么？运营商怎么赚钱？这三个问题有如天问，且环环相扣。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就如当年的3G一样，不可预知。

最近我跟在通信行业工作了20多年的高管关少（化名）深度交流了上述三个问题，他分析了中国5G几个可能的生长方向，现在将他的观点分享给大家。

网络什么时候建成？

虽然三大运营商都宣布在50个城市开通了5G,但网络覆盖面还非常小。以联通为例，在广州和深圳不过各建了两三千个5G基站。工信部副部长陈肇雄曾在5G启动商用仪式上透露，预计年底全国将开通5G基站超过13万座。13万个基站三家运营商分摊，每家不过4-6万个，这张网有多大？

拿4G来做一个比对。三大运营商从2014年开始建4G网络，截至2019年6月30日，中移动、中电信和中联通的4G基站分别为271万个、152万个和135万个（见三大运营商2019上半年财报）。而根据5G高密度的技术特点，覆盖同一数量的人群，所需基站是4G的四至五倍。由此可见，5G这张大网，现在不过织了一个小小角。

建成一张全国性的5G网，最快至少需要3-5年，而且前提是与4G共用传输网。保守一点，建一张优质的5G网络需要十年时间。最近任正非在咖啡对话中也表示，5G网络十年建成。

而建一张完整的5G网需要投入多少资金？目前业内保守估计是，一张网5000-7000亿元，好一点要上万亿。同样拿4G来比对：2014年是中国的4G元年，当年中移动发展了9000万4G用户，当年的资本开支高达2135亿元，虽然并非全用于4G。

5G的现实问题是，随着近几年用户的饱和、资费的下降，运营商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拿不出那么多钱了。2019年上半年，中移动、中联通和中电信的现金流及现金等价物分别为711.91亿元，275.6 亿元和166.66亿元。此外还有高额的负债：截至2019年9月30日，中移动、中联通和中电信的负债分别为5645.27亿元、2481亿元和3625亿元。

5G建网耗资巨大，三家运营商都压力山大，这也是联通和电信共建网络的根本原因。当然共建网络也有好处，就是网络速度更快。5G就像高速公路，国家给移动、联通和电信各分配了一个频段，即每家各一条道，联通和电信的两条道合在一起肯定比移动的一条道宽敞，联通和电信的共建网络下行速率最快可以达到2.5Gbps，而移动最快为1Gbps。

11月10日邬贺铨院士在广东邮电职业技术学院做完题为《5G时代产业机遇与创新挑战》的演讲后，一位运营商人士忧心忡忡地提问说，5G前景虽好，但运营商资金压力太大。邬贺铨说:网络建设初期运营商压力肯定大，但如果不投5G，你们投什么呢？

但万一运营商真的投不动了，怎么办？我认为，中国的电信业必然再来一次重组——移动和广电合并，联通和电信合并。广电更缺钱，前段时间有媒体报道，广电正北上广深等16个试点城市开始建设5G网，总投资为24.9亿元。我觉得广电简直疯了，他们哪投得起？

不久前国资委给三大运营商下令，不允许运营商给代理商返点，以后代理商要自己想办法给用户提供增值服务以获取收入，因为线下代理商是三大运营商打价格战争夺用户的主要战场，但现在用户市场已经饱和，打来打去抢的都是存量市场，作为三家运营商大股东的国资委没有获得增量。国资委已经这样通盘考虑三大运营商的发展，为了建设5G，再来一次重组并非不可能，之前中国电信业已经有过四次大重组。

产业互联网的账怎么算？

5G主要应用于产业互联网，这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常识。

的确，5G的高密度、低延时、速度快，加上AI，能给产业带来很多创新和变革。一个4G基站只能连接1000个设备，而5G一个基站可以连接1万个设备，这些技术优势可帮助传统产业实现数字化、智能化。比如挖煤的矿井，以前要工人下到井底，非常危险，现在通过5G遥控人工臂就可以完成。5G还可以用于远程遥控精密机器的操作。比如多路视频监控检测芯片生产，以前4G只能连接一个摄像头，现在可以连接多个摄像头，可全方位检查芯片是否合格。

智慧工厂、智慧矿区，还有智慧港口等等，5G现在已经有很多成熟的应用。但问题是，这些应用还没有成熟的盈利模式。三家运营商都和十几个行业几十家企业合作了试点，我们投钱把网和应用搭起来了，但现在收不上钱。

企业说，我要看看这套系统跑得怎么样，给我提高了多少效率、降低了多少成本，咱们再商量怎么收费，我要保证投入和产出匹配，然后开始算账。但对于运营商来说，设备是我花钱买的，网给你建好了，应用场景也搭好了，你要按现在的效益给我付钱，我亏死了，5G的能耗那么大，我连电费都赚不回来。产业互联网的这笔账怎么算？

邬贺铨说，中国的互联网处在从消费互联网向工业互联网拓展的新旧动能接续期。工业互联网目前来看还只是局域网，但运营商的优势是全程全网，一直以来的商业模式也主要向用户收费，在工业互联网上运营商没有优势。比如智慧港口，利用5G进行远程控制货物的装卸、智能理货、无人运输等等，一切都只发生在港区。机场现在完全可以做自动驾驶，车就在机场区域内行驶，不开到外面的道路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完全可以自行搭建一个5G局域网。当然搭建网络需要频谱和牌照，他们可以向运营商租用。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广电根本不需要去自建网络，它可以把频谱和牌照出租给企业来获利。广电没有大网，租用它的频谱搭建局域网更简单，不像三大运营商，因为有一张大网，在搭建专网时，要考虑和大网之间的干扰和衔接问题。若果真如此，广电反倒可能成为5G的最大赢家，躺着收钱。

杀手级应用是什么？

无论如何，对于全程全网的运营商来说，5G最终主要还是靠个人用户赚钱。

5G的杀手级应用是什么？三家运营商的5G套餐中，都有云游戏、VR内容等等，但无论其质量还是数量都很有限，暂时无法吸引人们去加入5G。

回想3G时代，也面临过缺乏应用的困窘。欧洲2000年就开始做3G，当时全球都还处在2G和功能机时代，人们用手机不过是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顶多玩个俄罗斯方块，3G运营商连年亏损，业界不停地呼唤3G的杀手级应用在哪。直到2007年6月苹果推出第一部iPhone，带动全球进入智能手机时代，人们需要用手机上网去玩各种应用，3G才看到了曙光。李嘉诚的和黄3是全球最早一批投资3G的运营商，直到2010年才盈利。此前的十年和黄3一直亏损，累计投入了千亿港元。

IPhone面世后，在中国受到了狂热的追捧，但当时用iPhone的人更多还是用来打电话，只在有wifi的地方才上网，事实上，很多土豪根本不懂如何玩app store的那些洋应用。2009年1月7日，中国发放3G牌照。当年8月，新浪推出微博，人们要随时随地发微博，这才开始有对3G流量的需求。到2011年1月腾讯推出微信，全民疯狂刷微信，中国的流量消费才噌噌噌地往上走。

2013年12月4日，中国发放4G牌照。之后，手游、移动支付、共享交通、短视频等产业纷纷兴起，接力般地将中国带入移动互联网的盛世。人们越来越少打电话，但已经养成了用手机上网聊天、购物、玩游戏、看视频的习惯。近两年，虽然移动用户市场已经饱和，但流量消费仍继续上涨。以中移动为例，截至2019年9月，其用户总数为9.42亿，其中4G用户总数为7.47亿。手机上网流量同比增长124%，手机上网DOU(平均每月每户上网流量)达到6.6GB，同比增长116%。不过，这些新增流量并不能给运营商增收。

邬贺铨说，2G的时候中国还没睡醒，3G和4G的时候还会自己想一想，而5G中国已经行动了。中国在5G上是赌定了。除了建网，运营商努力跟产业各界的企业合作工业互联网，同时也针对个人用户布局一些未来看好的应用，比如VR，电信甚至跟韩国运营商LG U+合作生产VR内容，包括综艺内容和VR游戏。但最终什么应用能引爆5G，就如当年微博、微信引爆3G、4G，还需要互联网公司的努力。

今年字节跳动砸入巨资做游戏，想直捣腾讯的腹地。听说张一鸣正推进一项名为“绿洲”的秘密计划，自研重度游戏。电影《头号玩家》中那款让人疯狂的游戏便名为《绿洲》，我一向不看好字节跳动做游戏，但如果张一鸣的“绿洲”计划便是研发类似的VR游戏，那倒也值得一搏。

作者介绍: 一起备考，21世纪经济报道科技版前总监，科技趋势洞察者，科技品牌公关专家。添加微信公众号“湾区科技沙龙”，给作者留言。